【仗露】后现代主义烦恼


康一视角
广濑康一牌心灵之友,质量保证,销量领先

 

 

 

 

 

厌恶这种情感,大致能够分为三类:第一类程度最轻,虽心存芥蒂却能正常交流;第二类稍稍加深,见面时的不乐意都表现在脸上,距离在五米以内容易产生摩擦,不见面是最好的解决方法;最后一类程度最深,双方天性相克,严重性是一、二两种类型的叠加再指数倍,如果有一者位于北极,那么另一方必定会选择定居南极。

 

我烦恼的事情,说来也简单,也就说给各位听听吧。很不幸,我有两位好友正好属于第三种情况。他们共同生活在杜王町内,却恨不得见不到对方才好。高中生和漫画家,照常理来说,本该是相安无事的两类人。也不尽然,他们确实是特例。我并非没有考虑过充当和事佬,为改善关系贡献一己之力,甚至愿尽犬马之劳。然而他们之间的厌恶却比我想得更加严重,同时就像鸿沟般不可逾越。

 

为了更好理解,我就打个比方吧:仗助与露伴老师,好比夏之于冬、水之于火,除非世界改变,是无法融洽相处的。当我逐渐认识到这点时,又有些哭笑不得。这两个人就像小孩子,为了一点小事——就像被抢了糖果,或者体育课因为运动鞋起了争执——这样的小事——而互相怄气,并且打心底讨厌起对方来,甚至连碰面的麻烦事也一概免了。但在我这样的局外人看来,不能说是有点小孩子脾气。

 

为此,我特地请教了由花子。当然,我没有提到当事人的姓名,只是相当含糊地问她“有没有那种相看两厌的人,到最后也能和好的特例呢……?” 她那时候正在帮我补习英文,听到问题,便立马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有谁很讨厌你吗!”

 

啊不不、不是我……我费了一番口舌,才让由花子相信我确实没遇到什么麻烦。她在关于我的事情上异常执着,而且总是喜欢追根究底。我挠着头,吞吞吐吐地说“是我的朋友啦……两个朋友关系不融洽。”

 

“是东方仗助和岸边露伴吧。”

 

她看了眼惊诧万分的我。

 

“很奇怪吗?非常容易联想到吧。虽然我不知道康一你为什么如此执着于调和他们的关系,但我认为不要做无用功了。你难道想让他们握手言和?不可能的。不要自寻烦恼了。”

 

“可能是由花子你和他们关系太恶劣……”

 

声音戛然而止。由花子投来严厉的目光。我赶紧低头做题,仍然陷在思维泥潭的我,不小心选错了答案。

 

或许正如她所说,说到底,我也只是自寻烦恼,就像少年维特。说来也奇怪,我明明知道这些大道理,却依旧不肯放弃。毕竟,当露伴老师和仗助相遇时,如果我恰巧在场,夹在尴尬的气氛下是相当难受的。由花子这条路是行不通了,于是我转而求助于自己的姐姐。她倒没有像由花子般反应过大,只是用手托住下巴,将手肘支在餐桌上,摇晃那两条穿着丝袜的腿,朝我相当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你朋友的情况相当麻烦啊。如果是女孩子呢——像我这样的话,和男朋友吵了架,或者和朋友拌嘴,多半三五天就和好了。可是两个人都是男性……”

 

她咬着已经变形的吸管,凝视刚刚涂好的指甲油。

 

“就像冷战,虽不至于打起来,但是一直在闹别扭,这个词用在男人身上可能很奇怪,但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而且还会有意无意地询问对方的状况,想必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很在意对方。无论是讨厌也好,亲密也罢,就是潜意识里的在意。如果认识到这种心情,关系会变好也说不定哦。”

 

你说呢?她反问我。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在意吗,除了当事人,我不能多加阐释与曲解这个词。然而他们的关系,似乎又能和它沾上边。

 

 

 

在街上思考问题时被仗助冷不防地拍了拍肩膀,看见他的笑脸,我却笑不出来。他兴致勃勃地跟我讲述他和亿泰的逃课经历,然而我实在无法凝神细听,只能不断地点头应和。过了一两分钟,察觉异样的仗助对我说道:“你在想什么事情吧?”我犹豫着,稍微点了点头,然而我并不想把具体内容告诉他,想必没有烦恼的好友无法体会我的心情;再者,我也知道想要修复他和露伴老师的关系——诚如由花子所言——确实是无用功的。

 

“就跟我说下啦,如果找亿泰商量可是要更费脑细胞。”

 

他递给我一瓶冰可乐。被发现了……心虚的我全盘托出。

 

“……我还以为是什么问题,就这个啊。也没什么好苦恼的吧?”

 

仗助舒了一口气,然后把手里的可乐一饮而尽。

 

“我是很讨厌露伴那家伙。那种生下来就气场不合的讨厌……自以为是的性格,而且相当恶劣,总是用很尖锐的词语伤害他人的自尊心,做事全凭心情,待人也爱理不理……但我也不是全然讨厌他,倒不如说还有一点喜欢。至少跟他讲话不用绕弯子,直来直往,想说就说,想吵就吵,大不了再把房子烧了就好了嘛。”

 

“等、等一下——”

 

“你放心,我也不想再造成火灾什么的。”

 

“那就好……”

 

“但是,”

 

仗助顿了顿。我紧绷着神经看他,仔细听他之后的话。

 

“你不要误会啊,我可没有和他握手言和的想法,倒不如说现在的状态最好。如果我变得服服帖帖,一点异议也没有,他会比现在更加厌恶我。跟他吵架,说是一种乐趣也不为过。我是不知道他的心情,但我确实乐在其中。”

 

真是相当奇怪的兴趣。我在心里默默说着。不过,我的的确确想象不出两人面对面握紧双手、双眼放出友谊之光的相逢恨晚的画面,如果真能有幸见到如此场景,恐怕就要世界末日了。

 

“……但你也会看露伴老师的漫画不是吗?还说要去抢最新的单行本……”

 

“所以说我并非全然讨厌他啊,他在漫画方面的确是很厉害,跟本人完全不一样,画的要比本人看着让人舒服多了。”

 

为什么不和露伴老师坦白喜欢他的作品呢?话刚出口,仗助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就像在看另一个宇宙的神奇物种。

 

“估计我说完就别想看到连载了吧?对那家伙而言,被我欣赏比雨天没带伞还更让人讨厌。而且被他知道的话,我也会觉得相当麻烦。”

 

我还想说什么,后面却响起了露伴老师的声音。我不得不转过头打招呼,仗助趁机用手肘捅捅我,轻声嘱咐千万不能把刚才那番话告诉这位不速之客。我只能一边不断点头向他保证,一边思考该怎么支开两个容易化学反应的好友。果然,一方已经先开始说话了。

 

“为什么总能够碰到你……你是装了定位仪还是跟踪器啊?还是说杜王町已经规模缩小到必须要和你这样的家伙碰面的程度了吗!”

 

“这句话原原本本还给你。看样子漫画家都很闲嘛,每天什么都不做,在街上逛就好了。”

 

“能这么认为的你真是无知到可怜。”

 

“本来就是,那种东西我怎么可能会懂。看一两页就枯燥得要死,看都不想再看一眼。”

 

仗助这么说完全是故意的。上一秒还能跟我热烈讨论剧情,下一秒就能与原作者抬杠。被夹在修罗场的我,看着两边的好友,反倒不知道应该先劝说哪一方了。我最害怕的就是这种时刻,就像个木头人立在他们中间,假若他们其中一人想起我的存在,转过头问我“康一你是怎么想的”,那最考验口才。如果我说得不得体,或者太过偏向某一方,他们就会继续拌嘴,并且不觉厌烦。直到两个人觉得话都讲完了,也不想再见到对方时,才会结束对我而言漫长的折磨。

 

一般这个时候,我都会借口家里有事,赶快退出修罗场。感谢亿泰刚巧路过叫走了仗助,我得以解放出来。时间还早,我就没拒绝露伴老师的邀请。不过我原本也准备去大饱眼福,看看他最新的手稿。

 

露伴老师的宅邸相当宽敞,装潢恰到好处,想象不出它曾经被火灾侵蚀过——只是因为玩骰子打赌这样简单的原因。当然,在那之后,始作俑者就很少来这里了。但如果他真的登门拜访,就算房主一万个不愿意,仗助也能从门缝硬挤进屋里。就算嘴里说着“你赶快从我家里出去——”,他也从来没有真的把仗助往门外推。最多一脸阴郁地关上工作室的门,摆出一副闭门谢客的模样罢了。最后仗助都能赢得胜利。

 

仗助并没有什么特别目的,但却经常留到很晚,直到露伴老师不得不从工作室出来为止。有一次甚至无聊到在客厅里看报纸看到眼皮打架,最后把报纸平铺在脸上,干脆进入梦乡。心情极差的漫画家二话不说来了一记直拳。第二天只得肿着半边脸来学校报道,当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做时,仗助想了想。

 

“也没什么特殊的理由,真要说的话,就是攻下敌军大本营的感觉。而且他家的沙发是真舒服……比老妈买的要好多了,整个人都快陷进去了。”

 

“就这个理由……吗。”

 

“要不然?再去烧一次房子吗?那我连杜王町都别想再回来了。”

 

他们以微妙的平衡相处着。原本我还会为此而提心吊胆,生怕闹出什么大事,到最后也就这样了,杜王町的其他人继续正常生活。岸边露伴曾经跟我发誓要把仗助碰过的家具统统送进垃圾站,刚开始的确这么做,也跟对方讲明了,被敌视的那一方却一如既往用打哈哈的态度敷衍。随着仗助定期拜访的次数增多,他也就放弃了,甚至还会在小沙发上放上靠枕。这个靠枕理所当然地成为仗助最喜欢的岸边露伴家的东西。当然,露伴老师口头的抱怨并没有消失,他依旧用尖刻的词语组成一句句日常对话。

 

“刚才那家伙讲了什么?”

 

漫画家头也不抬地问我。没讲什么……就是逃课经历吧……我努力搜寻再之前和仗助的对话内容,如实回答他。

 

“真是个无聊得不行的人。”

 

岸边露伴如此评论道。

 

“您很讨厌仗助吗?”

 

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对如此显而易见的问题感觉到乏味。漫画家更是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我。

 

“这种问题有问的必要吗?如果世界末日来临,那家伙是我最后万不得已才会去见的一个人。他不会珍惜任何机会,做事情也都是应付了事,这种态度怎么可能让我不讨厌他。向康一君你问他的情况,每次都大同小异,这人算是没救了。”

 

说到底还是性格不合吧,我这么想着。是的,这两个人就是如此。我完全无法改变现状,也无法影响他们的性格。但我只有一点可以肯定,在意——这个充满感情色彩的词,用在这儿是再合适不过了。它和厌恶、喜欢没有直接关系,换句话说,它是无意识从心底涌出的情感。我的烦恼的确毫无意义,它像后现代主义,你不能完全否定它,却又觉得它意义不大……

 

对话中断了。我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岸边露伴的背影,突然就从嘴里冒出了一句话:

 

“露伴老师和仗助真的很像。”

 

“……你在说什么鬼话啊?!”

 

岸边露伴猛地转过身,由于用力过猛,他差点将墨水溅到原稿上。幸好没有。他有些懊恼地“嘁”了一声。

 

“是真的。”

 

我认真回答他。

 

算了……听到那家伙就觉得烦……漫画家瘫在椅子上,烦躁地弄乱头发,不再关心我的存在,转而投入战斗之中。我坐在这间工作室里,回想他们相厌却又彼此帮扶、剑拔弩张却能够存留信赖的微妙关系,便不禁看向窗外午后二时的最为强烈的阳光,觉得自己倒有些杞人忧天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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