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花】净琉璃

周末的时候,他们总习惯很晚了才沉沉睡去,也习惯了阳光升至最高点,再迷迷糊糊醒来。不知谁会先醒,先睁开那双或绿或紫的双眼,搓揉眼角,再轻推身边的棉被大福。

 

不知是同居的第几个年头,早也忘了同居的契机,只记得承太郎在某个普通的下午给了他备用钥匙。时间的流逝或快或慢,却也潺潺溪水般向前流去。

 

他们已经不太在乎数字的大小了,甚至偶尔会忘了今年自己几岁:是三十而立、二十多的黄金岁月、又或是十七八岁——少年至青年,好似山茶冲破花苞、热烈绽放的时代。时间与他们开着温和亲切的玩笑,时不时耍着小法术,使他们谈起当年少年之勇,却历历在目犹如昨日之事。

 

时针走过正午十二点,他们穿好外套。打开大门时冷风张牙舞爪揉乱他们的发型,乌七八糟如黑红两色的蓬乱稻草。胃部传来不合时宜的一声咕噜咕噜,承太郎伸出手揉揉他瘪下去的肚子。

 

花京院喜欢家里头藏青色的软沙发,当他端坐好做着营销份额报表时,先一步写完实验报告的承太郎就丢开文件,头靠在他的膝上,或者肚子上。花京院稍稍向下滑一些。大多数时候承太郎都不太喜欢他肚子的质感,干瘪瘪的没有什么肉,也捏不起来,握在手里圈不出小肉团。花京院本人并不讨厌蜘蛛网状的伤疤,这使他意识到他活着,拥有活着的实感。承太郎总要拿过小方枕,垫在脑后才罢休。花京院觉着好玩,由他去了。

 

做完工作,他习惯性打开社交软件,和波鲁那雷夫视频聊天。顺着几个小时的时差,电脑屏幕那头依旧阳光灿烂,法国人依旧话多。法国人交谈起来不着边际,且喜欢凑近镜头,将脸占满整个屏幕。内容很随意,更多时候在听抱怨,百分八十针对意大利伙食,明明公寓附近就有家法兰西餐馆。花京院也懒得拆穿对方,嗯嗯啊啊一阵敷衍,自然招致不满。于是他阖上屏幕,过几秒再按下开机键,法国人正对着屏幕睁大眼睛。

 

有时承太郎在交谈时抬起头,闯进屏幕之中。说两句话,大多关于早中晚的伙食,再耐着性子听波鲁那雷夫大音量的一番哇啦哇啦,没过半分钟就失去兴趣,脑袋垫着那个干瘪瘪的肚子,闭目养神。过一会儿却伸出手揉一揉,仿佛能变出更多的肉。

 

花京院也喜欢靠在承太郎的肚子上,结实的质感令他想到竹片枕头,总叫他安心入睡。

 

 

 

他们走去相离一个站的超市,鼻尖冻得红彤彤的。承太郎卸下围巾,将它挂在花京院的脖子上。雪落在他们的肩上,一颗颗白点像小小的棉花糖。他们把头缩在高领毛衣中,弓着背,从背后看像一只大熊和一只猫。

 

超市里供着暖气,将不大的空间烤得暖烘烘的。两份便当,两包烟,一些小食,还有一瓶梅子酒。不知何时起,花京院渐渐开始抽烟了。抽得倒是不猛,也不多,一个星期最多四五根。一包烟能让他抽很久,只有在饭后散步时,他才会变戏法般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缓缓点上。他本人倒是笑着说,“这都是受了承太郎的影响啊。”

 

承太郎没多说什么,只是皱皱眉,花京院总是能发现香烟不翼而飞。他同样不多说,只会在承太郎藏起香烟的同时,恶作剧地把对方的实验报告塞进枕头底下。这是他们都很习惯了的一个小小的游戏。

 

他们从超市里走出来。雪渐渐停了,薄薄的一层铺在地面上,亮晶晶的反射太阳光。

 

 

 

他们换过三四个公寓。第一个不大,正对着落地窗,阳光将室内照得透亮,客厅摆着三四盆绿色植物,其中一盆像极了里昂心爱的植物朋友。

 

于是花京院找出Sting的CD碟,整整齐齐放在书架的最上层,偶尔听一两首。他最喜欢《Shape of My Heart》,同等程度的喜欢《Fragile》,却怎么也唱不好。承太郎喜欢爵士,他听《Moanin’》,听雷·查尔斯,听黑胶唱片,也听CD。更多时候陪花京院听那位英国的流行乐者唱,千回百转后也能断断续续哼些不成调的那音节。他能把《Englishman In New York》唱得很好,且总觉得能从歌声里瞧见他的外祖父。

 

第二个公寓很大,采光却不怎么好。墙壁被漆上灰色,靠墙的橱柜却是明亮的黄。刚工作不久的花京院带回一只猫,装在纸箱里,小小只缩成了个雪白的团儿。承太郎养了几尾鱼,偶尔对着鱼缸写写画画,来了兴致时,也会跟花京院科普这鱼的品种和起源。花京院听着,伸出一只手揉着猫雪白的肚皮。小家伙喵呜一声,转过身去,平摊四肢。

 

他们一直没有给猫取名字。承太郎喜欢叫它“……喂。”花京院则会称它为小家伙。它从小长大,总是缠着二人,长成毛茸茸的一团雪球。猫喜欢那一缸鱼,喜欢趁他们不注意时伸进一只爪子,并且总能在承太郎转身前从桌上跳下来,装出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来。不知搬了第几次家,到最后小家伙也缩成一团,垂垂老矣不爱走动,终于不太骚扰那些鱼了。

 

第三次搬家。他们住着小小的和式房子。不大,就连床铺也是榻榻米。小小的房子后面有一个小小的庭院,花京院种了些花。这儿原本种有山茶,终究觉得颜色太艳,于是种了些不知名的小花,又摆上几块石头,颇有禅意。他们在这儿待了一年。

 

第四次、第五次……第五次。也是现在他们的寓所。离双方的工作地点都不太远。花京院大学毕业后进了公司,承太郎留在实验所。他们很少说起自己的工作,一位是课长,一位是副教授。仅此而已。偶尔两个人一起通宵赶进度,为了营销报告,为了实验总结。不知深夜几时,也不知相隔几时,一前一后钻进被窝里,于是迷迷糊糊睡着的那人总是会伸出手来,摸索着碰碰对方的手,轻轻地握握,脸颊边是熟悉而温暖的触感。

 

 

 

他们踏着融化的雪,绕了个远。河川旁的树枝上挂着白雪,淡淡一层像是白色的樱。这个时节,除了松,几乎是看不见什么绿的。虽是周末,路上却没有什么人。渐渐暖和起来了,花京院取下围巾,承太郎提着满满当当的袋子,啤酒乒乒乓乓响。

 

“来年的四月呀,”花京院随着啤酒罐的声音,顿了顿。

 

“……来年的四月……这儿的樱应该也会开得正盛吧。”

 

“或许。”

 

“还没赏过夜樱呢,我们两个。下次叫上何莉女士吧。”

 

没等回答,他就牵着恋人的手走远了。雪静静躺在他们身后,对着阳光悄悄眯起了眼。

 

 

 

END

 

 

初秋,雨,秋高气爽。来了兴致,遂成断断续续的小短篇。

BGM/涙の流れ星 - 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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