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花】漫漫长路

他们在黎明破晓的前一分钟坐上火车,热风携着远处的黄沙呼啸而过,连带着将睡意挟去三两分。尚未六时,天便亮了大半,他捂着嘴悄悄打了个呵欠,揉了揉泛酸的眼睛。

 

阿布德尔正和当地人聊天,阿拉伯语乘着东方快车疾驰而来,如一阵风吹过耳旁,期间夹带波鲁那雷夫一两句不满的咕哝。百无聊赖,于是瞥了眼身边的同龄友人。他稍稍仰起脑袋,像在看一尊柔和日光下的青铜塑像,阳光搔着眼睑,使他下意识地半眯起眼。他比他矮一些,但能够到肩膀。对方取下帽子,仿若慵懒的黑猫咂了砸嘴。他看到他。很困吗?他问。那双绿眼睛也眯了起来,后又倏然睁开。空条承太郎点点头,嗯了一声。他们昨夜都很晚才安然入眠。

 

偶尔,极少数情况下,时差不请自来。现在想来依旧奇妙。此时正是日出,而故乡却骄阳似火。花京院有午睡的习惯,有时也在敞篷越野车里小憩片刻——阿拉伯地区的午后,抑或东九区的下午二时。承太郎几乎不用倒时差,他适应力极强,自然不太能理解为何花京院在日落时分就不断搓揉眼睛。他仍然选择尊重个体差异,甚至在友人不知情的状况下借过许多次肩膀。就像坐在植有青松的庭院里,猫枕在腿上,天边的云缱绻流动。这个平静的想象令下一个呵欠接踵而至,副作用是让花京院起了连锁反应,于是来了一次呵欠协奏曲。对承太郎而言这不算坏,何况他并不讨厌同行的友人。

 

火车缓缓驶来,那是很老的车型了。车轮碾过铁轨的声音咯吱咯吱,咿呀一声终于停稳,仿佛一首不怎么动听的摇篮曲。波鲁那雷夫拍手嚷嚷真像蒸汽火车,他在博物馆里见过。几个围着头巾的男人寻着声音侧过身来。无人搭话,就连经常挪揄他的花京院也仍是满脸倦容。法国人挠挠脑袋讪讪一声笑。乘客不多,稀稀疏疏如同松散了的小提琴弦。他们第二个上车。

 

 

 

 

没有指定座位,三三两两的乘客各自为政。他们理所当然坐到一起,靠窗,也靠近上车的位置。车厢的门开了又关,有些人疲惫不堪,却也有人神采飞扬,脚步声好似一阵踢踏舞。花京院又打了一个呵欠。午夜三时准点入睡,又在一小时之后睁开双眼,天空黑漆漆一片,四周静悄悄的。他侧过身,承太郎睡得很熟。睡着的空条承太郎看起来很平静,卸去了浑身的戾气。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青年。

 

也就无法再入睡了。只有挂在墙上的钟滴答滴答响。花京院直起身来,抓了抓上翘的头发。承太郎翻了一个身,孩子气似的把被子盖过脑袋,像一个巨大的白色面包团。想到了儿童绘本中的茧、生着一双豆子眼与一个大鼻子,总是笑呵呵的白色小毛虫。没过多久白色毛虫露出黑色脑袋,蹙紧眉头,这儿的确太热。

 

他们赶了一天的路,就连睡眠质量差强人意的承太郎也沉沉睡去。出于好玩,更像是一种好奇心,他伸出手,像只扑腾翅膀的蜂鸟一般快速且轻柔地揉了揉那个脑袋。出乎意料的柔软,有着上等丝绸面料的质感,就连发梢也不那么扎手。于是第二次作案。熟睡中的友人下意识蹭了蹭他的手,咕哝了一声什么,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臂胡乱抓了一通。没有听清。手心的触感很好。那是只仅仅在睡梦中才会老实安分的大黑猫,又或许是因为那双凌厉的绿眼睛此时此刻隐藏在黑夜之下。不咄咄逼人的承太郎只是个大孩子。

 

想着小时候也会同母亲撒娇的朋友,跟在父母身后跌跌撞撞……不知不觉加大了手劲儿,恶作剧似的揉乱那头黑发——这儿如白鸽展翅般翘起,又仿若贡多拉昂扬向上的船尾;那儿好似被果实压垂了的树枝,如垂暮之人佝偻身躯……

 

又是一声咂咂嘴。他缩回手。

 

 

 

醒来后花京院顶着黑眼圈向他道了声早,心情尚佳,甚至连向来视为生命大计的刘海都未认真打理。他点点头,套上那件纯羊毛的外套。到最后承太郎也没有说出事实:昨夜未入眠。

 

 

 

 

对面的乘客交谈甚欢。隐隐听懂了几个词,九点、酒、水烟、卡里里……更多时候沙漠所孕育的语言跳着奇形怪状的舞。其中会英文的男士开起话题,他问他们来自何方?承太郎没有作答,他依旧困顿,连带将不是母语的所有声音都划入讨厌的范畴,况且他不想因搭讪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花京院认为眼里闪烁着柔和光芒的长者并不会是敌人,至少现在不是,车间闲聊本就是随意而为之。他的睡意已经消了大半。

 

日本,他回答说。

 

“啊,那个国家——”

 

对方向他笑了笑,大拇指相互摩挲,眼角的皱纹堆在一起,像在回忆什么极美的东西,以至于不自觉地眯起眼来。

 

“我去过两次,为了摄影。京都和奈良都很美。东京则是异常繁华的大都市,太大啦,人也太多啦。”

 

“是的。九月的京都很美。”

 

“枫叶?这里见不到的。……是来旅游的吗?”

 

犹疑半秒后点了头。对方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沙漠太干啦,人就像是晒脱水的鱼干一样,一片片在太阳下反射光芒。对方打趣道。花京院笑了笑,承太郎嫌吵似的把头撇向另一边。这是你的同伴吗?他指了指闭目养神的承太郎。再一次点头,是的,我们是朋友。年轻人回答他。

 

“拥有朋友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你们看起来关系很好。”

 

……或许是的,他说。之后一道笑了起来。列车正好驶过一片荫凉。仿若错觉般,在明亮与阴暗的交替中,承太郎似乎也放松了肩膀,笑了笑。

 

 

 

对方在下一个站台下车。交谈期间从小背囊里掏出水果,戴上眼镜仔仔细细挑出两个同等大小的放在年轻人面前。这给你们。长者笑着说。临走前用生硬口语的日语祝他们旅行愉快,音调轻快又悦耳。花京院道了谢。

 

是苹果。思考两秒当地气候是否适合苹果树的生长,最后放弃。问承太郎要吃吗?第一次没有回应。再重复了一遍,对方说了句不要,尾音带上了困意,显得不那么坚定。在他咬了一口之后,承太郎径自抓过缺了边儿的水果。咔嚓。好甜……友人皱起眉来,又将苹果放回桌上。花京院想起他对甜味深恶痛绝。一连串的动作让他想到了猫,以及一切挑食的、高傲的大型猫科动物。又有一瞬间想到了熊,白熊和黑熊……他在心里轻轻笑了一声。

 

车子依旧向前驶去,老式的火车难免晃晃悠悠。哐当,哐当。啤酒罐砸在一起的青蛙大合奏。目光向沙漠外延伸开来,甚至似乎能挺近骆驼脖颈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响。车厢内的交谈声此起彼伏。偶尔承太郎开始话题,十句之后又倏然归为沉默。更多时候是他先开始说话。要进行什么话题?这倒不在思考范围之内。

 

 

 

好几次是花京院先醒来,热气扑打在脸上,叫他不得不睁开眼。撇开黏在额上的刘海,小心翼翼地穿上拖鞋,又蹑手蹑脚走了一两步,将水龙头转至最小水量,打湿毛巾擦擦脸。有时能听到外头翻身的声音,沙漠地区的酒店隔音效果都不太好。漱口时承太郎趿拉着拖鞋挤进盥洗室,双手掬了些水。盥洗室不大,他们挨个儿站在一起。全身黏腻,他本打算洗个澡,最后却又作罢。二人身上都带着漫漫黄沙的味道,镜子里映出两个湿漉漉的脸庞,黑眼圈轻轻浅浅打在眼睛下方。花京院试图绞干刘海上的几滴水珠。承太郎接过他手上的毛巾。

 

“昨天睡得好吗?”他学着承太郎的模样掬了捧水。

 

“还行。”

 

“有点想吃棒冰了。”

 

“玻璃瓶弹珠汽水。”

 

“……玻璃弹珠汽水?”

 

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很好喝。”

 

“……这么一说倒的确是。小时候还会经常一个人偷偷跑出去买。毕竟是夏天的味道。”

 

耳边响起了蓝色玻璃相碰的清脆声响。承太郎靠近了些,帮他把刘海撇向一边。那下次就两个人一起买吧,回日本之后……这句话却一直没有说出口。

 

 

 

 

 

他们有过一次争执。记不清争执因何事而起,又于何时突然爆发。并非严格意义上的争吵,甚至连两位当事人都不认为那是矛盾冲突。导火索是讨论土耳其烤肉美味还是印度手抓饭更甚一筹,或许。而那时他们嘴里鼓鼓囊囊都是隔夜的沙拉面包,嚼碎它需要咬肌用力,胃还在咕咕叫,因此话题格外诱人;声音咕咕哝哝听不大清,便重复了多遍。音调又升了半个八度。到最后波鲁那雷夫凑过头来,一双蓝眼睛滴溜溜转,好朋友吵架嘛,吵吵就过去啦。法国人这么总结道。

 

就由此急刹车划上句号。交谈结束。如同突然添进的脚本情节,这时才后知后觉的确可以算作是争执的。

 

再次审视对话。想到二人都忙着在论述观点(他坚持土耳其烤肉咸味太重,而承太郎认为手抓饭普普通通),连嘴角沾到沙拉也没空腾出手来,直到承太郎指指嘴角,示意他“你这儿有沙拉”后才抽出手背胡乱抹了一通。食物选择只是个表层原因,毕竟已经进入争吵的第一阶段了。

 

花京院不喜欢争吵,即厌恶言语上的无谓战争,因而将其统统拒之门外、敬谢不敏。小闹剧闭幕后的三分钟,大脑终于开始飞速运转:第一反应是愧疚,第二反应是自我思考,第二反应过渡第三便显得自然而然——他显得有些尴尬。“如果当时不开始这个话题就好了”的想法……却从未出现过。

 

承太郎比他淡然得多,自然得多。但总归是两个十七八岁的青年,思考模式依旧青涩、莽莽撞撞,具有这个年龄层独特的气息——成熟,却也稚嫩。不知不觉就陷入沉默,直到晚饭前交流不超过三句。想聊些话题,却又不了了之。不知第几次抬起头(或许是第五次),正对上平静如水的一汪绿,组织好的语言冲到嘴边来了个急转弯,再跌跌撞撞冲回肚子里。于是继续沉默地并排而走。乔瑟夫抓了抓他那顶沾满沙粒的帽子,看了看走在前头两位年轻人,附在波鲁那雷夫耳边悄声问道:

 

“他们怎么啦……?”

 

“不知道啊,或许是肚子饿到没力气说话了吧。”法国人摸了摸鼻子,耸了耸肩。此时天空很蓝,万里无云,使他想起了位于法兰西的家。夜晚的空气应该不会差,那今天晚餐时一定要喝红葡萄酒。他甚至有些愉快地想。

 

 

 

又到了下一个站,火车缓缓停稳。他们得在终点站下车。广播里的阿拉伯语唤醒了睡眼惺忪的乘客们。下车,上车,放好行李箱。不知不觉上午八时,太阳早已升至遥远的天际。花京院睁开眼,不知何时他睡着了,做了一个短暂的梦。梦里他和同伴行走在陌生的城市,或许是威尼斯,他见到了贡多拉。这个梦令他有些口渴。承太郎枕着他的肩膀睡得正熟。

 

多少次花京院枕着同伴的肩膀安然入眠,又有多少次对方同样把他的肩膀当成了旅行枕头。事实上承太郎的肩膀算不上是个舒服的枕头,有些发硬,也硌人,人体的体温却让他安心,即使隔着大衣也能感受到。直到某次波鲁那雷夫开玩笑时挪揄他肩膀硬得像冷藏于冰天雪地中的法式长棍面包,当然,全身都像长棍面包——他太瘦了。花京院终于后知后觉事实上对于友人而言,枕肩而眠同样算不上多好的体验。他们心照不宣,却从未点破。

 

 

 

冷战结束于晚饭时间。他们坐在一起。波鲁那雷夫挤了进来,嘟哝一句“你们这边好热啊……”后又走开。晚餐是西餐馆的八分熟牛排,刀叉的声音起起落落。期间胳膊无意撞到一起,于是坐开了些,他们默契地挪了挪双臂。无人说话,餐桌异常沉默。就连法国人也是认真进食的模样,鼓着腮帮,活像一只蓝眼仓鼠,红葡萄酒让他心满意足。

 

隔桌的乔瑟夫和阿布德尔正聊到兴头上,他们对现今的房地产市场交换意见。美国和中东,后者又有多大的潜在空间。而这话题花京院知之甚少,也就失去发言权。承太郎正专心于盘中的食物。

 

“这里的牛排很好吃。”

 

“嗯。”

 

再次陷入沉默。银叉撞到白瓷盘的边缘,一声脆响。独奏曲归为沉默。紫眼睛和绿眼睛,紫色中有些东西在跃动着,而绿色却沉静,偶尔映照出水中的倒影。不知何时,其他人早已用餐完毕,乔瑟夫擦擦嘴示意吃快些。他们即将赶完下一个地区。承太郎先站起身,又弯下身来,这儿天暗得很晚,彼时霞光仍星星点点洒在地面上。他不得不抬起头看着高大的友人,对方伸出手指,轻轻抹了抹他的嘴角。

 

“这里沾到番茄酱了。”

 

反应过来后谢谢早已脱口而出。像是做错事的两位孩子,他们都移开了眼。不远处的法国人看了看小他几岁的同伴,摸了摸鼻子。今夜空气确实不错。

 

 

 

一个颠簸。不知是谁先醒来,放在桌上的苹果早已不见踪影。窗外是一片片金色,就如最闪耀的金色鱼鳞。索性继续话题,他们都是倾听者。偶尔承太郎支起眼皮来,不几秒又沉下去。他说埃及,说日本,说黑夜,也说白昼。他很久没跟人这样静静地说话了。彼时正是正午,对面的乘客来了又走,来了几个生面孔,不到认全又匆匆下车。

 

“有时候我在想,你是个怎样的人。”

 

毫无预兆响起的声音。足足花了半分钟才理解这里头的含义。这下花京院反倒惊诧了。

 

“……我?”

 

“嗯。”

 

“谁知道呢……”

 

的确是实话。他用手撑着脸颊,转过头来。像是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最终还是继续了话题。

 

“这话很难说出口……我不太有朋友,从小到大一直如此。你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位友人。”

 

如同在人前暴露出最丑陋的伤疤,一把将绷带揭掉,把最真实的自我赤裸裸地立于镁光灯下,有如拍卖现场般无处躲藏。怕是火烈鸟也会学着鸵鸟的样儿将脑袋插进沙子之中。做出这个决定只花了两秒,甚至没有像思考每日的主食一样难以取舍。这令他自己惊奇,转念一想又觉理所应当,对于空条承太郎,某种意义上,他并没有太多的顾及。

 

一阵沉默,能让人联想至最高审判,这阵默不作声叫人难受,叫人惶恐。为了掩饰不安,青年继续说了些话,都和主题相距甚远,于是连阐述者也抿紧双唇,陷入沉默。他想要好好表达自我,这是第一次产生这样的冲动,这样的想法。这不理性。理智如此警告自己。他想要挣脱一个茧,一个脆弱却难以攻克的蛋壳,这个意象,这所代表的深层含义——都只有他自己,他,花京院典明才知道。

 

“……我不知道怎么和别人相处。的确是这样的。总是孤身一人,好像就足够了。即使偶尔仍会有怀疑,但也已形成了惯性。这样也好。”他停了一两秒,那片绿色的潭水正静静注视着他,表示他正在听,也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此时无需任何多余的话语,无需用语言表达什么。于是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呼出,“不过这是一次很棒的旅行。”

 

沉默至第十五秒。他不认为会收到答复。但这就足够好了,在人生的前十七年里,他第一次毫无保留地说出最真实的想法,毫无保留地展示自我,哪怕只言片语。或许之后也有机会——二十多岁的黄金时代,甚至更久,而立之年、不惑之年……得到垂垂老矣的夕阳之时了。他仍旧是用尽全力、不着痕迹保护自己,用礼貌礼节与人划开距离的独身者。……或许这就是最后一次的自白。

 

“我也一样。也许是幸运的。”

 

答复突如其来,也姗姗来迟。不知是对哪个答复进行赞同,或许是前一个,也有可能是后一个。声音很轻,同时要比平日里更加柔和。这声音里没有任何棱角,是完全平等的灵魂间平静的对话和答复,连一丝一毫、最细微的差距都不存在。正好是他能听到的音量,更像是一声呢喃。他侧过头——

 

犹如平静之水。傍晚时分,晚霞将至,天空还是湛蓝的一片,又像是高纬度地区的午后八时,无论何种角度皆是大片的纯色,叮叮当当响,声音清脆如轻轻敲击切子的边缘。青绿色的水面、漾起的波澜、缓缓游来又远去的水鸭……那笑容就如最轻巧的笔触,沾上染料,轻轻一点,起笔、收笔,一气呵成。一切在十分之一秒里归为平静,骤然收为一个点。花京院揉了揉眼睛。画家收起画板,于是什么都消失了。然而那抹笑容的的确确存在过。承太郎的确笑了一下,而后闭起双眼。

 

一瞬间忘记要说些什么。或许是道谢,或许是下一个话题。他用轻轻的笑声代替回答。

 

他习惯了形单影只,习惯了独自一人乘末班电车回家,电车驶过一个又一个站点,光亮明明灭灭,扶手随着车的颠簸向前轻微摇晃;又如一个人的午夜电影,或在寒冬里行走,双脚交替,脚印一深一浅,不多久便融化了。这一首首破碎的曲子构成了如今他的人生,一切因素皆促成他的理性,因而实质上,花京院缺乏一丝必要的感性色彩——他缺少感性的体验,过多地沉浸于自我的理性世界中,且建立了自我的思考体系。他比外表和偶尔的言行来得更为内敛。之于花京院,他自身便是两条在尽头归为一点的线,以大块的西班牙红为背景,黑白两线交错融合,使人联想起曾在画廊中无意一瞥的超现实主义画作。他有独立思考的习惯,有必要时,花京院习惯选择进行个人的思辨,这使他清醒,同时也让他更为脱离人群。

 

就如绘画、写作、舞蹈,交谈同样是与生俱来的才能,正如此,对它的熟练程度也可分为三六九等:有人是雄辩家,有人则是沉默的哲人,有些人却要借助其他形式,其他后天习得的技艺。他五感灵敏而精准,却对表达自我如牙牙学语,总是叫他犯难。……但都不太重要了,他的确喜欢他的友人,同时尊敬他。这是很棒的事情。

 

远处的建筑投来稀稀疏疏的阴影,阳光拉长了他们的影子;明晃晃的斑点照映在花京院的脸上。窗外偶尔掠过一两棵装饰性的树,树叶下的光影轻轻抚摸两位青年的脸颊、脖颈,最后吻了吻他们的嘴角。承太郎说,睡一会儿。一分钟后,在他随着阳光远去而又踱回的思维重新运作时,他才明白了这句话。花京院侧过头,看了看已然入眠的友人,金色的光斑在脸上跃动着,而远处是一望无际的金色世界。

 

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样就好,他想。

 

 

END

 

 

BGM/Craigie Hill - Cara Dillon

前不久一人坐着正午的火车,晃晃悠悠回到现居的异国小城,窗外闪过一片片金色麦田。那时听的就是这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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