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花】Love Never Felt So Good

结果还是做了。闹钟已经响了三遍,一点也不想起来,腰酸得不行,仿佛挪动半分就会散架。躺在一边的人从被子中伸出一只手臂,摸索着按掉了闹铃,似乎也没有起床的打算。他稍微往床沿边挪了挪,抬起头来看着床头柜上的闹钟,十点正。动作幅度不大,但是腰间的酸麻感还是让他吸了一口气。对方却像个小孩子似的,搂着腰把他拉了回来,从背后抱着,把头埋在他的肩膀里,吸了吸鼻子。腰好酸……他这么说道。想要转过身来,对方似乎误以为他想穿衣起床,反倒把他搂得更紧了。

 

很冷。开了暖气也非常冷。窗户没有关紧,冷风就从不小的缝里钻进来,在房间里不停地上蹿下跳。他又贴近了些,感受到对方的热度,没来由的感到安心。明明都是中年人了,也已经迈入了四十大关,却还像孩子一样依赖着,不管是他还是承太郎,对彼此都抱有相同程度的依赖。或许他对自己的依赖还来得更多,这都不一定。又稍稍看了一下时间,十点半了。花京院像是想到了什么,虽然根本不想起床……还是说话了。

 

“徐伦今天会来吧?”

 

“嗯。”

 

“午餐以后?”

 

“不知道。”

 

“不是昨天才打过电话吗?”

 

“她没说具体时间。”

 

“你啊,”虽然没有责备的意思,但还是会有日常的、琐碎的嘟哝,“都不问清楚的吗……”

 

“因为没必要。”

 

意思就是徐伦今天一定会来。一年前徐伦处了一个新男友,头发很长,名字也很奇怪,听起来根本不像是个男性名字。花京院总觉得在哪儿听过这名字,某天才突然想起那是个化妆品品牌。徐伦给他看过男友照片,好像和自己差不多高。今天要把男友带回来正式介绍,前两天刚和她的母亲介绍过,现在轮到他们了。

 

“说不定会订婚……不,一定会订婚”三天前,在电话那头,女孩这么说道,同时请求他对父亲保密。“被老爸知道会很麻烦,绝对会很麻烦,每次我交男朋友,他就跟看死敌一样盯着对方看。每次都是,都把气氛搞得很奇怪,实在太难受了。要是他知道我直接把订婚对象带过来了……我的上帝,我不想再讲下去了。”在他听来,这样的话虽然很孩子气,但同样很可爱。

 

对于父亲,徐伦只是告诉他“今天会来吃饭”。承太郎什么也没说,反应很淡,昨晚却拉着花京院去超市里买食材。原本空无一物的冰箱被塞得满满当当,汽水、可乐、巧克力蛋糕、布丁,都是平日里海洋学家绝不会碰的东西。两个人还喝了一些酒。一不小心就喝多了,晕晕乎乎地靠在沙发上,承太郎凑了上来,轻轻地咬了咬他的嘴唇。都是成年男性,花京院倒也没有推脱。跟往常一样,做到一半的时候他习惯性地揉了揉承太郎的头发。听到徐伦要来很高兴吧。做完后他靠近对方,这么问道。承太郎紧紧地抱着他,就像在抱着抱枕,出了汗,抱着应该也不舒服,但是承太郎一点放开的想法也没有。过了一会儿,海洋学家嗯了一声。

 

“为什么不直接跟徐伦说‘你要来我很高兴’呢?”

 

“说不出来。”

 

真是不坦率……就算这样,他也依旧喜欢这个人。花京院主动吻上那双嘴唇。

 

 

 

 

空条徐伦换男朋友的速度有点快,就像换领带,最高纪录是两个月三个。有时候自己在外出差,实在是没法赶回去,承太郎就独身一人去和女儿以及女儿的男友打照面,事后空条徐伦都要特地打来电话抱怨一番。

 

她是个很坦率的女孩,基本上有什么就说什么,诸如“我干嘛要叫老爸过来啊!我是发烧了吗!”“再也不想叫他过来了!”“为什么非得摆着一张臭脸啊!对方是我男友又不是要绑架我的坏人啊!”“他每次都要私下跟我说我和我男朋友不适合,我又不是小孩子!”这类的、抱怨性质的话。一讲就停不下来,仿佛父亲是世界第一的罪人。每次每次的,都要和承太郎划分阵营,如同说着断交誓词般,一股脑儿地倾诉给他听。花京院倒也好脾气地听完了。一声不吭地倾听完后,都会说“多听听承太郎的意见吧,他是你的父亲,了解你,也知道你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容易犯什么错误。”

 

这话说多了,偶尔徐伦也会说他太袒护父亲,甚至一两次使小性子地、半是强迫花京院发誓不再讲这话了。但每次打电话……还是如同口头禅一般,话语自然而然就说出去了。久而久之,徐伦对他这个习惯举了白旗。

 

承太郎的确不喜欢徐伦交往过的男友们,也从不给好脸色,但自己在场时还好。徐伦和男友坐一头,他和承太郎坐在另一边儿。就算再怎么不喜欢女儿的男朋友,承太郎也不会当着花京院的面表现出来,只有在见面后,他们和徐伦道别之后,承太郎才会稍稍说一两句。就算对父亲的表现再怎么不满,徐伦都会向男友介绍他们——“我爸和他的交往对象,交往很久了”她没什么顾及。基本上她带回来的年轻人都表示理解,毕竟这儿是美国,同性间的交往、甚至结婚都不算稀奇。当然,偶尔也有惊讶和不理解的眼光,花京院不在意,承太郎更不在意。

 

之前,在跟这个对象交往前,往前数,跟倒数第二个男友见了父亲后,徐伦照例打电话过来,把父亲全身上下仔仔细细数落地一番,不留死角,末了顺带把海洋科学也骂了一遍。是不是海洋学的人思维都不太正常啊,她如此抱怨。正巧在休息,出差中的花京院又不着痕迹地把承太郎袒护了一次。电话那头的十六岁女孩沉吟了一会儿,她说,典明,问你一件事情啊。花京院说了一声好,便不再说话、静候下文。

 

“——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多年都能忍受我爸并且不烦他的?”

 

突然其来的问题。问题都没从脑袋里过一遍,答案便脱口而出了。

 

“因为他很可爱。”

 

“可爱?”徐伦重复了一遍,稍微提高音量,“他哪儿可爱了?他跟这个词隔了一个银河系。”

 

“是挺可爱的。个性很可爱。承太郎的确是个很可爱的人。”

 

“也不要一下子用三个‘可爱’来强调吧……”

 

“因为的确是这样啊,一下也找不出其他形容词了。”

 

“……我老爸不会有很烦的时候?就不会想揍他?想揍他的那种烦人程度。”

 

非常非常孩子气的问话方式。花京院握着手机笑了出来。有什么好笑的,徐伦问他。没什么,他说。

 

“很少会有这种情况,不超过三次。虽然承太郎有时候显得任性且固执,不过……这样也很可爱。”

 

就算花京院这么说了,空条徐伦也不认为一位身高超过一米九的高大男人能和可爱这个词扯上任何关系。这样的花京院很幸福。她想。这个跟父亲生活在一起的男人,是的的确确被父亲所深爱着的,而他也同等地爱着父亲。她有点羡慕这样的关系了。为了掩饰现在的情绪,她大大口地喝了一口冰可乐,冰块碰撞着,发出了细小的咯噔声。

 

 

 

 

叛逆期的时候,徐伦对承太郎的叛逆心理非常严重,对自己的母亲也有些,但还不至于不想见面。青春期的孩子会面临各类各样的问题,有时无法和双亲开口,于是便转而求助于花京院。这类的成长的烦恼,花京院一听就是好几年。其中有特别琐碎的,比如“我特别讨厌我的数学老师但我们还要每天见面”“想吃日式餐,吃不到,好烦”,也有情感问题,跟男朋友出现裂痕等等。有时候电话会半夜打来,迷迷糊糊地接电话,然后耐心安慰徐伦。怕吵到承太郎,所以会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聊完再回到卧房。通常情况下,徐伦会聊上一小时,回到卧房时承太郎已经醒了,开着床头灯看资料,房间里还弥漫着淡淡的烟味。

 

“聊了很久。那双绿眼睛看着自己。

 

“嗯……是很久。不睡吗?”

 

“醒了。”

 

“抱歉,把你吵醒了。”

 

“只是恰好醒了而已。”

 

承太郎睡眠很浅。如果半夜醒了,通常就不会继续睡下去。正因如此,吵醒他的花京院会特别愧疚,如果晚上被搂着睡着了……他尽量不乱动,以免吵醒对方。

 

“不问是谁吗?”

 

“徐伦吧。只有她会不合时宜地半夜给你打电话。”

 

本以为承太郎会问他是谁打来的,结果没有。内心不免挫败。凌晨三点的电话的确不合时宜。有时候更不合时宜。大人需要有夜晚的二人世界,而那时还不懂这么多的小不点不管三七二十一,经常一通电话就打来了。想接但是抽不开身,况且承太郎也没有半点让他去接的意思。经常都是电话响了三四通,铃声渐渐小了下去。问承太郎为什么不让自己接电话?因为现在比较重要。海洋学家总是一本正经地说。

 

“况且,”声音稍稍提高,“你认为以你刚才的状态能好好说话吗?”

 

言下之意是让他不要教坏小孩子。这是承太郎难得的固执且任性的地方之一。说得头头是道,但是向徐伦解释为什么不接电话却相当麻烦,有几次的理由是“因为睡太熟了所以没听到”,徐伦半信半疑地接受这个理由。但是多几次后,这个理由便不能用了。他绞尽脑汁地再编了几个,直到有次徐伦在电话那头、口气特别严肃正经地说,你还是和我爸享受二人世界吧。花京院差点被咖啡呛到。靠在一起的承太郎看了他一眼,伸出手帮他拍了拍背。咳了一阵,花京院说你怎么知道的?女孩子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稍微用脑袋想一想也知道吧?”

 

放下电话感觉脸还是烫的。能在冬天烤熟番薯了,简直要烧起来的热度。明明就快四十了,被从小看到大的、几乎像是女儿一般的存在的孩子说破了……还是很羞耻。感觉自己就像一头煮熟的虾,即将四十的社会人罕见地抓过毛毯捂住脸。被戳穿了吧。爱人边看着报纸,就像在说天气一般平淡地说着。

 

“你怎么知道?”

 

“我跟她提了意见。”

 

“……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天早上。”

 

“……是不是把细节都说了……”

 

“差不多。一直被打扰的话,我会觉得很烦。”

 

空条承太郎十分我行我素。以前也是。在徐伦还只有六七岁时,小不点喜欢大中午的跟两个大人挤在一起午睡,晚上也会抱着小枕头蹭到两人中间,硬是挤出小小的一个空间,两边蹭蹭地缠着讲睡前故事。格林童话太猎奇,安徒生童话又有点伤感,最后花京院抱着小家伙讲起了辉夜姬和桃太郎,因为讲得太久……最后一大一小硬是被承太郎叫去老老实实地睡觉。在小孩面前没法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承太郎搂着他,他则抱着小不点,三个人安安静静躺在床上。徐伦已经睡着了,睡得很甜,还没入睡的承太郎偷偷地靠近他,细细地啃咬他的脖颈,花京院怕痒且敏感地缩了缩脖子。转过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这样的承太郎就像一个撒娇的大孩子,明明是自己的女儿,他还会觉得心里不平衡。还真是可爱的反应,花京院这么想着,忍不住笑了出来,轻轻地握住那双紧紧搂住自己的手。

 

 

 

 

 

说了三遍要起床了。承太郎却没有一点想动的意思。徐伦要回来了啊。花京院提醒他。我知道啊,还要带订婚对象回来是不是。承太郎回答他。花京院睁大了眼睛。

 

“你怎么知道的?!”

 

“刚好路过听到了。”

 

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承太郎究竟是刚好路过,还是有意而为之。那不就更该起来了吗,他讪讪地想。正好手机响了起来,他按下接听键。

 

“已经在你们家门前了。给我们开个门吧。”

 

这下说什么也不能再赖床了。门下响起了门铃的声音。他和承太郎慌慌忙忙地穿衣洗漱,一片繁忙中,他们忙里偷闲般地给了对方一个早安吻。

 

吻上那双唇的时候,他想,这份爱从未如此美好过。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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